似乎还是梦境，上下左右天地各方，和式的回廊层层叠叠，流沙一路聚集形成人形，佝偻着脊梁，站在泥泞之中，恭送提着长刀的男人行过。

那人面目是模糊的，墨似的雾气凝聚在男人面前，让他与黑色的和服几乎融为一色。他踏在泥沼中前行，行动严谨得比那呆滞的人形更像无知无觉的泥偶。刀与鞘被他分两手提着，同样是黑色的刀身，如那泥沼一般缠绕着浓厚的死气，而从刀刃淌下的红却似泪般，滴落，晕出的水纹如地狱中盛开的彼岸花，带着消散的意志，男人身后的人形与长廊大海落潮般跌落。

半藏沉默着注视男人的举动，从拉开门到与道场中的白衣武士争执，再到拔刀相向，漠然麻木，如隔着荧幕观赏老旧的电影，微凉的，而又有些温暖，每一步都透着股熟悉感，仿佛过往。

道场内尽是刀光剑影，烛火几欲倾颓。然而相比男人越发凌厉的剑意，武者却始终只是格挡着男人的长刀，伤势显然更重一些，不知何来的风中沾满了血的气息，黏稠而灼热的，夹带着模糊的怒吼散乱在风中。

即使占尽了优势，可是那雾气后，妖艳如血的红从男人脸侧滑落。

半藏楞了一下，似有什么东西从他脑内窜过。而就是这一晃神的时间，他的处境突变，刀柄握进他手里，对面站着那名武士，刀刃嵌在胸膛里，鲜血蜿蜒流下。

那淌出的温度，低敛的眉眼，微弱的呼吸，都征兆着死亡。

同样覆盖与武士面上的雾气沙般坠落，年轻的脸暴露在了空气中。那脸上满是伤痕和血迹，嘴角的弧度却仍是柔软的，毫无锋芒，半藏却只觉有利刃在胸腔里搅动，巨大的痛苦让他几乎让他握不住刀。

即使对手如此便被轻易地缴了械，青年却亦无出手的打算，他撑着刺入泥潭中的长刀抬起头，胸口狰狞的伤将白色的武士服几乎染成红色，可他还是固执地和半藏对视，琉璃般的眼里分毫毕现地映着半藏悲痛而惊惧的表情。

他又笑了起来，粘稠的血液也掩盖不下那笑意中的温柔，似乎与某处的人影重合了起来。

那处空谷樱落，皓月当空，可那个微笑的男人……是谁呢？

半藏感觉本就混乱的头脑越发疼痛了起来，红与白的场景不断在他脑内切换，可青年却未给他冷静下来的时间，垂下的右手抬起，羽毛似的拂过半藏的脸侧。

那目光深红，呼出的余温深红，微凉的手指深红。

他张开口，口腔内一片混沌的黑，却敲响了最为轻柔的和弦。

“哥哥……”

大雨如注。

TBC.

终于写出来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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